十月上旬這一日，陳新泉沒再去晨跑。

    深秋的晨霜，已經在枯黃的禾苗上凝結出一層輕盈的白。

    昨天夜里，陳友河帶了三十多個壯勞力在莊稼地里巡邏。他們分成四個小隊，兩個批次，連續(xù)在村外的莊稼地里不間斷的巡視，一個晚上驅逐趕走至少三批前來偷盜地里將要成熟莊稼的外鄉(xiāng)人。

    饒是二十多歲的棒壯小伙，在如此寒冷的夜里巡視一夜，身體也是疲憊難當。

    陳新泉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當顯眼包，在如此特殊的時期還去外面跑步。

    他一早就起來了，煮了一大鍋紅糖（甜酒）糯米酒，送到院子外，又叫了母親謝秀兒一塊將甜酒放到驢車上。

    驢車是秋徭之時，陳新泉讓許三千幫忙買回來的。

    連同陳三根的牛車也換成了騾馬拉車。

    當時，陳三根強烈拒絕接受陳新泉的騾子。

    可是，陳新泉說，“騾馬算我投資的，你幫我養(yǎng)著。掙了車錢，你別虧待了騾子就成。我家買了一頭驢，給我娘上梅沙圩做買賣代步用，您老是不是也要教我娘學會趕車？”

    陳三根點頭：“教你娘趕車倒是容易。就是你這騾馬精貴，我擔心給你養(yǎng)瘦了。”

    “那您放心，這秋徭之后，來往梅沙圩的人就會增加許多，您有了騾馬車，去往馬山鄉(xiāng)也不會太耽誤事兒。您，何不把車程打開了，多跑些地方。”

    陳新泉說出自己的投資意見。

    陳三根覺得石頭這話說得有理，便答應了將牛車換成騾馬車。

    將紅糖糯米酒搬到驢車上之后，他又讓母親駕著驢車，送去村外鄉(xiāng)兵隊伍巡邏的駐地。

    驢車上，陳新泉哈著白氣，空氣很干燥吹在人臉上像刀子割一樣。

    “娘，今年的秋天是不是冷的早些？”

    坐在驢車上，陳新泉問道。

    口鼻間吐著白霧，手里揮動長辮，謝秀兒點了點頭，那淡淡的霧氣隨著她點頭的動作上下晃動。

    “去年割了晚稻，天氣才上霜，今年卻提前了八九日便起的寒霜。”

    謝秀兒感慨一句，心里覺得今年以來，自己的生活就像在做夢一樣，一點也不真實。

    去年服了冬季徭役之后，陳友河便一直張羅著蓋房子的事兒，一直忙到二月才將一間茅草屋收拾妥帖。

    四月的時候，石頭落水，昏迷數日，她一度以為自己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

    可是，醒轉過來的石頭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家里也從那個時候起，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過去的短短小半年時間里，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么多事兒，會是在短短五個多月里發(fā)生的。

    以前一直過得緊巴巴的日子，如今是越過越有盼頭了。

    以往村里誰也不會正眼看她謝秀兒一眼。現如今，里正三伯見著她都得遠遠的就笑臉問好。至于，其他鄉(xiāng)親，那就更不用提了。

    還有那欺辱她多年的婆婆王氏和大嫂何氏，如今也不敢當面說的她不是了。平常見了她也得笑臉相迎，說上一句：“吃了沒。”

    “娘，咱們不回村子里去蓋房子了吧。我覺得咱們把現在的房子前后都修了圍墻，再將正屋前后修的院墻修得結實一些。或者在小土窯邊上多蓋一幢磚瓦房。日后，妹妹們長大了，咱們就搬到磚瓦房里去住。”

    謝秀兒甩動長辮的手忽然停住。

    “你說什么？”

    謝秀兒回頭看了一眼驢車上的兒子。見兒子眼神注視著遠處的稻田，她也將眼神向著遠方看去。

    只見遠處，一群人正狼狽的向著莊稼地外的方向奔走。在他們身后，有五六個漢子揮舞著手中的鋼刀朝那群人追逐。

    薄薄晨霧下，謝秀兒看出持刀追逐的人正是沙洲村的鄉(xiāng)兵隊伍。

    看到這個場景謝秀兒趕緊勒住韁繩，讓驢子停下前行的腳步。

    “娘，咱們村其實已經很擁擠了。”

    陳新泉轉過頭來，看著母親說道：“如今，我有許多實驗要做，在現在的房子這邊弄出什么動靜來，村里人也不會知道。若是回村里蓋房子，有一點點風吹草動，便要滿村風雨了。”

    謝秀兒想起這幾個月來，兒子搗鼓出來的那些玩意，的確很難被人理解。但是，回村里蓋房子畢竟涉及安全的大事。

    若是，明年開春，流民來襲。她們家孤玄村外。村里實在不好照顧她們家。

    “可是，你也看到了，那些流民。”

    謝秀兒努了努嘴，眼睛依舊注視著前方人群消失的地方。

    “這個您放心，如今咱們村有了鄉(xiāng)兵大保甲隊。以咱們家法實際，訓練三百個鄉(xiāng)兵只是時間問題。”

    陳新泉語氣堅定的說道。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