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大行皇帝的靈柩停在了他長居的太極殿，與他相伴的是偏殿里容妃的靈柩，十日已經(jīng)過去，太極殿中氣氛依舊很沉重。
    皇子后妃和宗室子依舊在守靈。
    偏殿中，蕭昉跪在容妃的靈柩前已經(jīng)苦啞了嗓子，他像是多日都沒有睡覺，紅著眼睛只是呆呆的單手燒著紙錢，胳膊像是傷到了，一身衣服也不知多久沒有換，整個人都處于崩潰的狀態(tài)。
    一夕之間，沒了雙親，昔日最得寵的皇子如今像是沒人要的孩子。
    忽然，身后傳來腳步聲，一人跪在他身邊，伸手將銅盆邊上快要燒到蕭昉衣服上的紙錢揮了進(jìn)去。
    “容妃娘娘若是在天有靈，看到你這副模樣，不知該多心疼。”
    蕭昉轉(zhuǎn)頭，入目就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只是人不再是那個他曾經(jīng)見一次嘲笑一次的小啞巴了。
    他張了張嘴，問道：“皇叔何時到京城？”
    蕭祁知道他要說什么，看了偏殿門口，低聲道：“快了。”
    驀的，蕭昉一只手緊緊抓住蕭祁的肩膀，一張?jiān)��?jīng)不諳世事的臉此刻卻充滿了恨意，一字一句道：“殺了她們！讓皇叔殺了她們！！！”
    “父皇母妃是被她們害死的，殺了她們－－－”
    蕭祁看著面前痛楚的少年，心中百感交集，如果崇寧七年他病后醒來能說話的話也會是這么一副癲狂的模樣吧……
    “讓皇叔殺了……”
    隨著蕭祁手落下的還有突然陷入昏睡的蕭昉，蕭祁將銀針從他脖頸處拔掉，小心的裝起來。
    小福子從外面帶著兩個人進(jìn)來，將蕭昉抬了出去。
    “主子放心，會有太醫(yī)照顧四皇子的，只是……”
    “只是什么？”
    小福子看了一眼容妃的靈柩，兩人往外走，小福子低聲道：“章太醫(yī)說四皇子的右胳膊恐怕廢了，以后治愈的可能性不大。”
    “還有七皇子……七皇子傷了臉，傷口深，怕是會留疤。”
    一聲譏笑聲響起，已經(jīng)出了偏殿的蕭祁看向后宮的方向，眼底全是憎意，“所以，她們不僅弒君，還互相傷害了各自看好的儲君？”
    小福子又近前一步，“章太醫(yī)還說……還說容妃娘娘……”
    蕭祁瞥他，小福子聲音愈發(fā)低了，“容妃不是自盡，而是被人勒死了之后又吊上去的……”
    這一點(diǎn)蕭祁想到了，她的孩子還未成年，她怎會舍得離開？
    他低聲呢喃了一句什么，小福子沒有聽清，“主子說什么？”蕭祁一步一步往外走，“冷，這宮里好冷……”
    蕭祁回京的第一日就去了太極殿守靈，對于蕭祁的出現(xiàn)太后和皇后都在意料之中。
    蕭祁如以往一樣見禮，太后更是像以前一樣對他噓寒問暖，對他的啞疾痊愈看上去也是極為開心，兩人看上去依舊是祖孫情深，只是心底有多疏遠(yuǎn)也只有兩人知曉。
    小福子見蕭祁往外走，追上去，“主子不回正殿了嗎？”
    “我們回府。”
    他不想再待在這里了，他想回府，回他的陵陽王府。
    ……
    陵陽王府，蒼梧院。
    如果不是蕭祁親眼看到，很難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曾經(jīng)玄甲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和蕭昉的崩潰不同，云章像是被抽去了一魄，猶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眼睛空洞無神，嘴唇干裂，臉色發(fā)白，整個看上去像是……急于赴死。
    蕭祁給他倒了一杯茶，“皇伯父走得……可還安詳？”
    云章沒有說話，蕭祁閉了閉眼，又問，“可有交代我們陵陽王府要做什么？”
    “陛下……曾說過，王爺一定會回京的，一切大局交由王爺……”
    對于立儲一事，蕭祁曾猜到一些，只是，他想，既然皇伯父不想他的兒子和他一樣一生被人掣肘，定會為他們留條后路。
    只是如今的皇子，傷的傷，殘的殘……即便有玄甲衛(wèi)還是沒能安全無恙，可見她們下手有多狠。
    “阿止……靖南王世子有后的消息怎的在京城傳成這樣，可是你們做的？”蕭祁又問。
    云章垂下了眸子，“是……陛下吩咐的。”
    如果不是為了汪止這事，玄甲衛(wèi)的人不會調(diào)出去太多，太極殿的守衛(wèi)也不會松懈……
    蕭祁一愣，他的皇伯父……
    云章聲音微哽，繼續(xù)道：“太醫(yī)確診陛下又中了慢性毒藥之后，陛下曾和我說，他說許是上天不許他們這一脈繼承大統(tǒng)……總是不長命……”
    “前些日子接到王爺?shù)拿苄藕螅�陛下便給玄甲衛(wèi)下了最后三道命令，一是護(hù)住各皇子性命，二便是將靖南王世子有后的消息宣揚(yáng)的天下皆知，三是一切大局交由王爺回京定……”
    便是蕭儲南直接登基也無不可，崇寧帝本就是接任了皇長兄的位子。
    蕭祁恍然，原來，他的這位皇伯父是想將皇位歸還給靖南王一脈，他的祖父在位并沒有幾年，弘治帝在位也僅一年，即便崇寧帝在位十九年可依舊沒有善終……
    “上元節(jié)前夕，我不在京城，趕回京從殿外輪值的逃出的玄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