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老爺他...他...薨了！”

    晴雯房內，一丫鬟手腳冰涼，慌忙哭著來報。

    卻見晴雯正對著鏡子挑試著耳墜，聽了這似有天要塌下來的消息也不見有什么反應。

    是啊，本就是賈珺身邊貼得最最近的人兒了，寶釵能明白的事情，她又怎能不明白？心內早有決斷，此刻還要什么反應呢。

    “夫人！老爺...老爺......”丫鬟泣著又道。

    晴雯像是沒聽著一樣，照舊試著耳墜兒，而后又打開胭脂補了唇色，起身照了照自己身上這一件在小院里過的第一個年頭時三爺給她們幾個買的衣裳，如今算算，是件二三十年頭的舊衣裳了，也虧保管得極好，也許是園子風水的原因。

    眼眸靈動有神，四十來歲的人兒了，肌膚照舊是白皙細膩，走起路來也是輕盈非常。

    她越過丫鬟，一路徑往天仙寶境的靈堂而去。

    這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平靜的想了很多，從老太太把她配給賈珺，到榮慶堂上砍了李嬤嬤的手給她尋公道，再到賊心色膽摸她手兒抱她腰兒，還罵她嘴炮兒，說要封狗拜豬給她掙誥命，三幾日的就要犯賤氣她一回，還有入獄時自己的提心吊膽，出征時的惶惶終日，發誓給他將尸首抬回來等等等等。

    晴雯一面走著，一面哭著哭著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起來，瘋瘋癲癲我見猶憐。

    路有窮盡，就同人有終日，誓有兌時。

    進了殿中靈堂的她望著面前的棺槨，二話不說一頭就撞了過去！

    鮮紅的鮮血帶著濃濃的決然情意濺在棺槨上，也濺在了賈珺的臉上。

    眾人大驚失色，元春寶釵淌著淚趕忙去扶。

    卻不曾注意到小安兒小寧兒和香菱三個跪在靈堂前笑著啃起了她們最愛吃的雪花酥來，一個一個直往嘴里塞去，曾經餓怕了的她們不愿意當一個餓死鬼。

    雪花酥里摻了砒霜，癡兒殉了真情。

    惜春一朝看破紅塵，塵封許久的心思再一次涌上心頭。

    妙玉誦著佛經，清淚自眼而下，難止難絕。

    湘云哀意攻心，一口鮮血噴在棺槨前，已有絕氣。

    ...

    霽月相逢難再逢，彩云不散終需散。

    多情公子情意濃，癡心女兒血更紅。

    ...

    昔年賣女入公府，幸遇珺爺厚恩撫。

    三十載來千金命，今日化魂隨恩主。

    ...

    逢時遭際實堪傷，運巧偏遇珺救蟠。

    轉輾歸入爺院墻，今朝香魂赴他鄉。

    ...

    本是青燈伴佛命，偏遇著紅樓異數。

    三春不破桃紅綠，韶華不滅遠清和。

    可憐命運無常事，三十載來終侍佛。

    ...

    凡心未了金玉質，青燈不伴惦俗世。

    都道是幸天垂憐，歸那俗塵覓青顏。

    可嘆造化弄世人，紅塵修了真佛顏。

    ...

    父母雙亡誰嬌養？君見猶憐捧心掌。

    胭脂花黃事事隨，沙場舞劍全不違。

    沒那彩云散高唐，也無濁水涸湘江。

    都道英豪寬宏量，怎偏嘔血泣靈堂？

    怎偏嘔血泣靈堂？

    嘆哉！

    ......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