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離的眼角微微抽搐。
    這小子在嗆他呢，還挺有脾氣。
    少年泰然自若，自顧自地接著說道。
    “我們收購的艾椒數量夠多，完全可以抽出一半，以八十成的價格批量賣給這些人。”
    “艾椒雖好，但并非不可替代。麻椒、嘜角的產地遠離齊、趙，生長周期也短，用不了幾個月，大批的新香料就會涌現。”
    “所以在那之前，我們就再降價，以十成的價格拋售手中剩余的艾椒給普通百姓。”
    “屆時和那群哄抬價格的商賈一比，我們不僅賺了銀兩，還能贏得個好名聲。”
    北離鼓了鼓掌。
    “你想得倒是簡單，九州的商賈被你耍了一通，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你？”
    “和我有什么關系呢？這些事情都是先生背后的商會所做。”
    提起賺錢的時候一口一個“我們”，說到被找麻煩就變成“先生背后的商會”了。
    真是趨利避害分得清楚。
    年逾半百的北離第一次生出一種自己已經老了的錯覺。
    現在的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嗎？
    “況且……先生的商會有了名望，民心所向，那些商賈再氣，又能拿你如何？”
    北離嘖了一聲，又飲了一口茶：“說得輕巧，商市詭譎不輸朝政，他們不會暗中使絆子？”
    少年也慢悠悠地給自己斟倒了一杯茶，直視老者。
    “先生是天機閣四士之一，若連對付這些商會的本事都沒有，還是趁早退居閣中，向其余三位俯首稱臣吧。”
    天機閣閣主未定，四士此時入仕，不僅是因為如今天下一統一統已是大勢所趨，正是施展才華的好機會。
    而且也因為他們要各擇其主，憑本事扶持自家主君、一較高下，來決定新一屆的閣主。
    從來沒有人能讓天機閣北離露出吹胡子瞪眼的神態，姜子淵做到了。
    “你小子，聰慧有余，銳氣太盛。不懂得收斂鋒芒，將來是要吃大虧的。”
    北離說著賭氣的話，但突然一轉話鋒。
    “不過遇到老夫算你走運，我能助你少走彎路，想不想走上九州權勢之巔？”
    來了。
    姜子淵抬眸。
    他做這些可不是只想賺些銀錢。
    北離說他不懂收斂鋒芒，但他一個先天有疾、勢單力薄的質子，再收斂鋒芒，北離憑什么能看中他？
    “先生要選擇助我？”
    姜子淵反問道。
    兩人都很清楚答案。
    “是你選擇了我，而非是我選擇了你。”
    “您折煞子淵了。”
    老者又“哼”了一聲：“這個時候謙遜上了？為什么選老夫不選那三人？”
    “因為先生在燕國皇宮，離子淵距離最近。”
    這什么回答！
    王室挑選謀士、謀士選擇君主，這是關乎前途的人生大事。
    少年卻說選他是因為離得近。
    姜子淵，可真是個奇人。
    姜國出了這樣一個寶貝，卻不知道珍惜。
    有姜帝追悔莫及的一天啊。
    北離捋了捋白胡子，嘆息兩聲。
    少年的衣襟擺動時不經意間露出了一個小角。
    老者狀似無意地說道：“平安扣成色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