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做點什么呢？”
    少女亮晶晶的眸子就像在說：如果你想要星星，也不必客氣，我可以給你摘回來。
    上仙，我們很快會在下個世界再次相遇，死亡只不過是新的開始。
    溫瑤無聲地對斯普蘭說。
    “躺一會兒吧。”斯普蘭就著溫瑤牽住的手把少女拉進懷里，躺倒在床上。
    魚尾交疊，少年的姿勢是不動聲色的禁錮。
    而被禁錮的少女還渾然不知，蹭了蹭他的胸膛。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之際，斯普蘭在溫瑤的耳邊呢喃。
    聲音藏著泡沫的光影里，消散在大海中。
    但溫瑤聽清了。
    他說的是“瑤，我愛你。”
    不太能理解人類積極情緒的巫師少年，用人類表達愛意最赤誠的字眼，和少女一同迎接死亡。
    與此同時系統的聲音響起：“叮！恭喜宿主任務完成度100%！碎片收集*1，目前碎片數量：2。”
    斯普蘭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終于徹底地信任了她。
    系統：“果然是多疑的狗男人，宿主殉情才愿意相信你。”
    回到空間后的溫瑤還有些恍惚。
    她沒有附和系統，耳邊斯普蘭的話語久久不散。
    愛……嗎？
    —
    艾西雅番外
    第一次見到哈德王子是在艾西雅的四十九歲。
    有長輩疼愛的人魚才會被約束在五十歲成年前不允許去淺海。
    艾西雅是獨來獨往的巫師，才沒有人管她呢。
    淺海的兇猛生物一點不比深海少。
    彼時少女還不夠強大，被捕食的仇家追得上了岸。
    海灘上有人類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她用僅剩的巫力變成了一只小魚，紫色魚鱗的小魚。
    走近的人類以為它是條擱淺的普通小魚，他捧起它，嘆了聲：“真可憐。”
    那人就是哈德王子，尚是孩童的哈德王子。
    也許只有被保護得太好的王室繼承人會那樣悲天憫人，撿到條魚不用來烹飪吃掉或換賣錢財，反而自己養起來。
    他把她放在魚缸里，從那里面看，他的五官都被扭曲，但艾西雅依然覺得很好看。
    哈德王子的善意是她在海底從未感受到的，他會給她喂食，雖然并不好吃，會逗弄她，雖然她并不是每次都想理會。
    她開始有點明白為什么人類有靈魂，而人魚沒有了。
    休養一陣后，她回到了海底。
    比以前更勤奮、更惜命、更不顧一切。
    幾年以后，當初的孩童長成青年，而鄰國多了個“艾西雅公主”。
    原來的公主多病，年紀輕輕就玉殞香消，她用巫術篡改了那些人類的記憶，代替了她的身份。
    她是那樣小心又大膽地接近他。
    終于找到了機會，他們訂婚了。
    起初婚后的生活很幸福，哈德很愛她。
    她也不知道算不算愛，他給她華麗的衣服、精美的首飾、輕柔的親吻。
    她想，這應該就是愛，這樣的生活就是幸福。
    長時間的陸地生活導致巫力流逝得越來越快，艾西雅會逐漸從人魚變成一個普通人。
    真好，從沒人愛的人魚變成有人愛的普通人。
    她錯了。
    當親眼看見他和侍女廝混在一起時，幸福的泡影終于被打破。
    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她？
    他不知道她是拋棄了怎樣的東西、又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換來和他的緣分。
    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她。
    被父母拋棄時沒有哭泣、被海底生物追趕，東躲xz的時候沒有哭泣、巫力衰微食不果腹的時候依然沒有哭泣的艾西雅，在華麗的宮殿里哭出了眼淚。
    離岸太久，她的淚甚至沒有變成珍珠。
    巫師本就是自私陰暗的，哈德辜負了她的信任，他不值得她變成泡沫。
    艾西雅果斷去找了斯普蘭，那個她一直敬而遠之的同為巫師的少年。
    交換了匕首，結束了哈德的生命，也結束了她對陸地的眷戀。
    變回人魚回到海底以后，日子變得愈發無趣。
    她偶爾會偷偷用巫術觀察斯普蘭的生活。
    少年的巫力比她高了不止一星半點，大多數時間她什么都看不到。
    但也有例外。
    偶爾她會看到瑤——那個愚蠢到把心口鱗片交給一個巫師的人魚，看到瑤對斯普蘭的親昵。
    艾西雅知道少年是故意的，他在故意向她炫耀。
    艾西雅只報以嗤笑，沒人看到她片刻地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