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邙山冢曹羲刺司馬、陵霄闕夏侯設(shè)奇謀
洛陽城,北邙山,孤墳頭。
司馬師望著眼前冰涼的墓碑,流淚不止。伊人的音容笑貌,似乎還在眼前。
他端詳著九年前自己送給她的那面漢朝的舊物——章草紋透光古銅鏡,似乎是想從中找到妻子的一抹影子,或是一個微笑。
然而,他并沒有找到。
鏡中只有一張胡茬滿面,雙眼通紅的頹廢的面孔而已。
當(dāng)此之時(shí),夏侯玄與曹羲一行人完成了刺殺軻比能的任務(wù),終于回到了洛陽。
然而與家人闊別已久的他們,卻沒有見到想象中一家人和和美美等待他們歸來的場景。
讓夏侯玄、曹羲沒想到的,自己一趟幽州漠北之行,自己的至親所愛之人,就這樣與自己陰陽永隔了!
“司馬師!”
叢林外,一聲暴喝打斷了他的沉思,他木然的回頭望去,看到了手中四尺紅芒,滿面怒容、眼眶微紅的曹羲,那個當(dāng)年與自己在文武招親場上奮力競爭過卻又失敗的人。
曹羲步步鏗鏘,手持龍鱗露陌刀,朝著跪坐墳前的司馬師緊逼過來。
“你說過,要好好照顧媛容!”此刻,曹羲臉上再無平日里的柔和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帶著一絲哀戚的肅殺之氣。
雖然他已與衛(wèi)鳶成婚多年,兩人也頗為恩愛,但夏侯徽畢竟與自己從小一塊長大,自己少年時(shí)對她又是那么的癡戀,十余年青梅竹馬,其間如同兄妹一樣深厚的情義,又怎會就此消失不見?
因此此刻曹羲心中的悲痛,實(shí)不下于喪妻的司馬師、以及亡妹的夏侯玄。
“我到泰初府上問過表嫂了,她說媛容并非是染上瘟疫而亡的!
曹羲說到這里,他的眼神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絲濃烈的殺意,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表嫂她精通醫(yī)術(shù),她的判斷絕不會有錯!司馬師,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面容枯槁的司馬師此刻依舊恍恍惚惚,只是在喉嚨中發(fā)出了幾聲苦笑而已。
曹羲徹底怒了,不禁又將架在司馬師頸上的龍鱗刀向下按了一分,鋒利無比的刀刃在司馬師脖頸上割出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而已然麻木的司馬師此刻早已沒了閃躲求生的欲望。
“好,既然你無話可說,那我今日,便親手為媛容報(bào)仇!”
曹羲雙眼通紅,就好似一只瘋狂的虎豹,他反手舉起了手中的龍鱗刀,而后刷的一聲,寶刀便這樣直直的刺向了司馬師的面門!
“咣!”的一聲,曹羲手中的龍鱗刀在一瞬間竟然不知被何人擊落在地!
而司馬師也被這曹羲這一刀尚未消散的余力刺的翻倒在地,他左眼之下的臉頰也龍鱗寶刀的擊刺而變得鮮血淋漓!而正是因?yàn)檫@一刺,使得司馬師的左眼,從此留下了一個難以治愈的病根。
就在方才的電光火石之間,原來是趕入林中的夏侯玄,以手中的‘素質(zhì)’寶刀擊落了曹羲手中的龍鱗刀。
“昭叔,你冷靜一點(diǎn)。就算你殺了他又如何?難道可以讓媛容死而復(fù)生嗎!”
曹羲黑著臉,俯身便撿起了被夏侯玄擊落在地上的利刃,而后冷冷說道:
“泰初,我希望你今天休要攔我,否則休怪我曹羲不講情面!”
他說著,翻手使出一招殺招“星漢西流”,便再次持刀朝著倒在地上的司馬師沖了過去。
夏侯玄無奈的搖了搖頭,反手以使出一招步出夏門行中的“鷙鳥潛藏”,以劍背擊昏了怒發(fā)沖冠的曹羲。
這些年過去了,他和曹羲的家傳劍法也早已練的熟稔,不需要再訟念詩句心法了。
此時(shí),夏侯玄因悲痛而變得通紅、不再那么清澈的雙眼中,此刻也充滿了濃濃恨意。
自己北上歸來,感情深厚的妹妹突然莫名其妙的薨逝,而老母也因此變得恍恍惚惚,這叫他如何能不悲痛?
此刻,他就這樣冷冷而狠狠的盯著司馬師這個昔日好友,自己的妹夫,他的雙眼之中,此刻有無奈、有決絕、有哀痛,也有幾分不舍。
“司馬師,今日我不取你性命,乃是因?yàn)槲以?jīng)答應(yīng)過媛容,不會難為你,但是他日,若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有何傷天害理之行,我夏侯玄定不會饒了你!你好自為之吧!”
夏侯玄收刀歸鞘,背起了昏倒在地的曹羲,他轉(zhuǎn)身正欲離去之時(shí),愣了半晌,似乎是有一絲猶豫,但那絲猶豫只不過轉(zhuǎn)瞬即逝,他終于還是開口說道:
“你記住,從今往后,我夏侯玄與你司馬師,再無半分情誼可講!”
北邙山上終于又只剩下了滿面血污的司馬師,與那座冰涼的孤墳。
過了良久,只聽神情恍惚、不斷苦笑傻笑的司馬師口中喃喃自語道: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還復(fù)落……
人死一去何時(shí)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