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老板，最近生意好嗎？”老太太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外

    “包租婆，不好意思，剛在忙，沒聽到電話。”樂詩扶著門把手，滿臉抱歉，盡量擠出一個笑容。

    老太太往里張望了下，只看到寥寥無幾三四人，好像也沒在工作。

    “樂老板，不好意思哈，我也不是故意要催你，你看，下半年的房租遲了大大半個月了，我也沒說什么罰金的是不是？月初你說上個星期打款的，現在都過了月中快到月尾了是不是？”

    “我知道的，非常不好意思，明天我會給您一個答復的好嗎？”樂詩掩飾了一下窘迫，側了側身體擋了一下老太太的視線。

    “好，那就明天下午前吧。姑娘，張姨對你一向不錯。如果生意真的不太景氣，你也可以考慮換個小一點的辦公點，我還有一套差不多50平的小單位，位置吧還行，租金我們可以再商量。這里黃金地段是比較吃重哦，你考慮下，明天給我答復吧。”

    “好的，謝謝你包租婆。”樂詩先一步走去按了電梯，“包租婆您慢走，真的很抱歉，讓您跑一趟了，明天我一定會給您一個答復的。”……

    “boss，大家都想知道現在什么情況，公司還做得下去嗎？”助理蘇小穎跟了樂詩兩年，最忠心的留守人員之一，她關上樂詩辦公室的門，拉上面向設計部的落地窗簾子，快步走近樂詩低聲問道，剛才包租婆的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大家都聽到了。

    樂詩吸了一口氣，定眼看著這個從一畢業起，就跟著自己喊偶像，由剛出校園的青澀，到現在的處世凌厲、圓滑的女孩，愣了愣神，還真沮喪啊。

    懊惱地道：“小穎，你很出色，可惜跟了我這個很不怎么樣的老板，運氣差了點。”

    蘇小穎動了動嘴唇，想說什么，又覺得再說什么都顯得多余。

    樂詩扶了扶額，壓下心頭的歉意。

    揚起嘴角笑了笑：“我們的賓主關系要結束了，做不成賓主，以后就做朋友吧，有機會就吃飯逛街好了。”

    頓了頓，換了沉穩的語氣說，“叫他們幾個進來最后開會吧，你馬上聯系二手回收變賣所有設備，聯系同行，將我們手頭的所有設計低價轉賣出去，不比價錢，哪家能先敲定就賣給哪家，再核算除去你們幾個的工資，剩下的錢全部平分給你們當遣散費。”

    ……

    “回來就好，放著太子女不當，就說你跑去跟一個傻老板做阿四是不是犯傻！？一個乳臭未干的女娃，作著老板夢，連累一幫跟她混生活的伙計，沒人同情她，早倒閉早好。”

    飯桌上，蘇小穎的父親瞥一眼一臉心事的女兒，看著就不痛快，不屑地數落。

    蘇小穎嘆了口氣，道：“爸，人家學的是設計，當然想先嘗試學以致用才不浪費專業，如果一畢業就回來靠家里，跟您老混飯吃，那多沒意思。”

    “其實我老板很有才華，剛剛才得了國際性的設計大獎，這個獎項得主沒有幾個華人，她是真的很厲害，在圈內沒人不知道樂詩這個名字的。”

    “雖然她是有時太自負，太容易相信人，這次她只是輕信了一個同行敗類才搞到這地步的，問題是還欠了銀行兩千萬。其實如果能給她一個機會，經過這次教訓，她一定能重整旗鼓的。”

    “親愛的老爸，你能不能幫幫她，兩千萬就是您賣出幾輛車的錢，當我向您借，我回來幫您打工還債啦？”蘇小穎討好地換上諂媚的笑容，撒嬌地搖著父親的手。

    蘇小穎的父親啪放下碗筷，瞪眼道：“她傻你也傻！兩千萬是小數目嗎！”

    “什么賣幾輛車的錢，成本、房租、廣告、人工不用錢，我去應酬作秀陪酒裝孫子你沒看到，知道什么叫血汗錢嗎？”

    “臭丫頭！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賺的辛苦錢，憑什么拿來幫個外人？有多少跟我的員工要養，多少人打幾輩子工不吃不喝都賺不到兩千萬！”

    “她有才華，不等于適合當老板，藝術家是藝術家，生意人是生意人，老板是誰都能做的嗎？你說得她那么出色，那她應該去當個高薪打工族，免得害人害己。”

    ……

    一星期后，樂詩拖了簡單的行李走出住了三年的公寓，一片茫然。

    揚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了一家酒店的名字。

    一個小時后，樂詩夾著那本高定的平板電腦，走進那家最熟悉的咖啡館。

    在平板上打下最后一個字。她撥通了恩師的電話，取得恩師提供的，國外出售匿名設計的渠道。

    匿名設計，也就是為某些靈感匱乏，但聲名顯赫的設計師當槍手，簽訂保密協議，設計稿賣給他的同時，包括署名的權利。

    掛了電話，樂詩低下頭自嘲地笑笑，講理想講原則首先不要餓死街頭，那些可笑的清高要統統丟棄了。

    過了下班的時間，路上的行人已經不再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