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想起她，一手環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則給她輕輕抹眼淚，原本還淡漠的、想著事不關己的人，眼下有幾分慌亂，“怎么哭了？誰欺負你了？”

    容緲本想說“沒誰欺負我”，因為她不記得自己哭的緣由了，就是心里很悶、很空，可話到嘴邊了，卻變成了——

    “誰都欺負我。”

    帶著一點鼻音，又很小聲，像自言自語。

    容尋愣神，就算是在回憶里，她也從沒有過這樣的訴苦，亦或是撒嬌。她永遠情緒穩定，唯一一次見她哭，也是因為他，不是為了她自己。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又摸了摸她的后腦勺，“那你跟我說，好不好？哥哥替你討回來。”

    他理應問她的身份，問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問所有他不清楚的問題，但見她難過，他就沒心思再去管別的了。

    容緲搖頭，“我不知道，說不上來，難受……”

    她這副模樣，讓他的心里一緊。他太熟悉這些了，他的抑郁累積了很多年，即便是生活過得很好，他也不能百分百確保自己不會因季節或是其他什么發病。

    這個“病”最典型的表現就是情緒莫名糟糕，沒有力氣，再后面就會有更多軀體化癥狀。

    他不知她是經歷了什么才會這樣，他和她在一起了幾十年，也不見她有這么壓抑的時刻，他只把她抱得更緊，就像她以前抱他那樣。

    誰都救不了誰。再做什么都是徒勞，他只能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還在她身邊。原來，比起自己犯病被她嫌惡、厭棄，他更怕她步入他的后塵。

    他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盡量用平靜溫和的語氣去安撫她，自己卻控制不住地害怕，“不怕了，我在，哥哥在。想不到就不想了，沒關系，緲緲最厲害了，就這么靠一會兒，休息一下吧？”

    就在這時，樂園中響起冰冷的機械音。

    ［請“鼠”選擇第三輪的游戲場地，有：旋轉木馬、迷宮、卡丁車。］

    ［場地最多容納：兩人。］

    ［人數不夠的場地，將優先被“貓”看見。］

    容尋沒有搭理提示音，他知曉她不是和他們一樣的“鼠”，可這時候，他不可能拋下她，留她一個人待著，自己去參加什么游戲。

    “不管它。”他撫摸著她的頭，說。

    容緲好一些了，聲線也不再輕顫著了，“但我是‘貓’……”

    “是又怎么樣？”他并不好奇她是如何成為“貓”的，對此也不意外，“你要和‘鼠’玩游戲的話，為什么不和我玩？我情愿被你抓，絕不反抗。”

    分組都快定型了，結果很好猜，剛巧離鬼屋最近的是“卡丁車”，而魚、貓一組，另外的少年一組。他大概率必選“卡丁車”。

    “你會先看到我，先選我嗎？”容尋還沒選場地，他把他的預設告訴她。

    容緲搖了搖頭，“……不會。”

    她要和另一只“貓”搶人頭數，第三場中必不會去選人少的。那只“貓”還沒出場，它要是選了“卡丁車”以外的選項，就在原有的基礎上又領先她一點，即使最后一輪她贏了，也只能打平手。平局等同于輸。

    這些理由，她原想說給他聽，他卻先點了點頭，不干涉她的抉擇，也不過問緣由，“好。我相信你有你的想法。”

    [迷宮已滿員，請選擇了迷宮的“鼠”根據指引前往。]

    [旋轉木馬已滿員，請選擇了鬼屋的“鼠”根據指引前往。]

    如他所料。他也并不遲疑地選好。

    ［請“貓”選擇各自前往的場地。］

    所有“鼠”玩家都選完后，播報又響起，這次多了一方的視角，且使用的詞是“各自”。

    容尋問：“除了你，還有別的‘貓’？”

    雖是疑問句，可他的語氣很篤定了。

    這也不足為奇了，貓捉鼠，比誰捉得多，這恐怕才是這之中的競爭所在。提示人少的場所，是在給“貓”做排除法。假使是這個邏輯，便說得通，如此，她不選他，就有了根據。

    容尋自是不希望她輸的，自古以來，輸家都沒什么好下場。比方說，輸了的“鼠”。他若是在前幾輪被淘汰，就不會有見到她的機會了。

    他是不了解那幾個玩家，卻也想方設法地給她支著招，“你可以去旋轉木馬，雖然我不確定那里有誰，不過很有可能是……”

    容尋忽地卡殼了一下，“一只貓和一條魚，都是人形，男性，保留了動物形態的部分特征，頭上長耳朵，背后有尾巴。有點鬧騰，本性不壞。”

    他觀察著她的神色，見她沒有太大異常，才繼續說下去。這種現實生活中很少出現的……奇異物種，他怕會嚇到她。

    去水上滑梯的半路上，他有關注樂園里的游樂設施分布，記了一個大致的地形，旋轉木馬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