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細(xì)線，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燈塔。

    季嵐緊隨其后，穿透了那片充斥著戰(zhàn)爭與決絕的記憶碎片。

    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幻。

    不再是尸橫遍野的戰(zhàn)場，也不是災(zāi)后重建的艱難。

    畫面聚焦在一處幽靜的山谷，或是戒備森嚴(yán)的營帳。

    季嵐看到，那個面容堅毅，卻已顯露疲態(tài)的少女姜雪，

    在那個自稱奧德修斯的神秘男人陪伴下，分別與兩個偉岸的身影會面。

    其中一人，身著麻衣，面容古樸，眼神中卻蘊(yùn)含著星辰般的智慧。

    他周身隱隱有王道之氣流轉(zhuǎn)，雖未刻意顯露，卻自有一股統(tǒng)御八方的威嚴(yán)。

    正是軒轅部落的首領(lǐng)，后世尊稱的人文初祖——黃帝。

    另一人，身形魁梧，肌肉虬結(jié)，充滿了狂野不羈的氣息。

    他眼神銳利如鷹，帶著睥睨天下的傲氣，周身魔氣翻涌，卻又隱隱與大地相合。

    九黎部落的魔君，蚩尤。

    季嵐屏住了呼吸。

    他沒想到，雖然省略了過程，但奧古羅斯構(gòu)建的記憶迷宮，竟然會展現(xiàn)如此核心的秘辛。或者說，這一切真的是奧古羅斯想讓自己看到就能看到的嗎？

    姜雪和奧德修斯，竟然真的去面見了這兩位傳說中的人物。

    “軒轅首領(lǐng)。”記憶中的姜雪，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異常堅定。

    她沒有繞彎子，直接將時墟的真相，世界的危機(jī)，以及奧德修斯的計劃和盤托出。

    軒轅黃帝靜靜地聽著，古井無波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

    他抬起頭，望向那片依舊殘留著裂痕的天空。

    “原來如此……難怪吾總感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推動著吾與蚩尤的戰(zhàn)爭。”

    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洞悉一切的智慧。

    “世界……在自救嗎？”

    另一邊，面對蚩尤的場景，對話則更加直接。

    “蚩尤魔君，我們需要你的力量。”姜雪開門見山。

    蚩尤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帶著一絲狂傲。

    “哦？區(qū)區(qū)一個人類女子，也敢來命令本座？”

    奧德修斯上前一步，古樸的拐杖輕輕點地。

    一股無形的波動散開，讓蚩尤眼中的輕蔑稍稍收斂。

    “我們并非命令，而是合作。”奧德修斯平靜地說。

    “你應(yīng)該也感覺到了，這片天地，正在走向毀滅。”

    “這場戰(zhàn)爭，并非僅僅是你我兩族的恩怨，更是……維系這殘破世界最后的手段。”

    蚩尤沉默了片刻，感受著體內(nèi)翻涌的祖巫血脈，以及那來自世界本身的悲鳴。

    “哼，有趣……沒想到，這茍延殘喘的世界，還需要靠戰(zhàn)爭來續(xù)命。”

    他看向姜雪：“延長戰(zhàn)爭？小規(guī)模打？用那些所謂的英靈？”

    “正是。”姜雪點頭，“我們需要時間，讓族人繁衍生息。”

    軒轅黃帝沉默良久，目光掃過帳外疲憊的族人，最終長嘆一聲：“若此法真能為蒼生換取一線生機(jī)……吾愿擔(dān)此罵名。”

    蚩尤則是狂笑幾聲，眼中兇光閃爍：“哼，用戰(zhàn)爭續(xù)命？倒也符合吾之道！不過，若事不可為，休怪本座翻臉！”

    仿佛他們早已冥冥中感知到了世界的意志。

    又或者，對于他們這等級數(shù)的存在而言，延續(xù)文明本身，比個體的勝負(fù)更加重要。

    “可以。”軒轅黃帝頷首，“但規(guī)模必須控制，不能再讓生靈涂炭。”

    “哼，也罷！”蚩尤扛起巨斧，“那就陪你們玩玩！正好讓吾之麾下兒郎，見見那些本該在未來傳說中的英雄！”

    就這樣，一場本該決定時代走向的曠世決戰(zhàn)，

    在姜雪和奧德修斯的斡旋下，變成了一場被刻意延長、控制規(guī)模的“表演賽”。

    雙方不再進(jìn)行大規(guī)模的軍團(tuán)沖殺，而是以召喚英靈對戰(zhàn)為主。

    時而激戰(zhàn)，時而休兵。

    戰(zhàn)爭的烈度降低了，但持續(xù)的時間，卻被無限拉長。

    記憶的畫面開始飛速流轉(zhuǎn)。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穩(wěn)定的“戰(zhàn)爭場”，如同一個臨時的錨點，暫時遏制了時墟的進(jìn)一步崩潰。

    在軒轅和九黎部落的庇護(hù)下，幸存的人類開始重新繁衍生息。

    新的生命誕生，新的聚落建立。

    文明的火種，在這片飽受創(chuàng)傷的大地上，再次微弱地燃燒起來。

    季嵐看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

    用一場永無止境的戰(zhàn)爭，換取茍延殘喘的和平。

    這無疑是飲鴆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