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瓦倫這話一出，仿佛一道驚雷劈在希爾頭頂，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指尖冰涼。

    ‘魔導士培育學院……去年畢業……觀測員……還是個女兵？’一連串的關鍵詞在她腦海里瘋狂旋轉、碰撞。

    一個不祥的預感，浮現在她的心頭。‘難道……難道真的是維爾汀？！

    不，女神在上，求求你，千萬不要這么巧……’她感覺胸口悶得發慌，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就在希爾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她聽到了艾倫隊長的聲音。語氣依舊是那種平靜的，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

    “嗯，少校說得對，戰場信條我自然記得。既然目標尚存……”他頓了頓，仿佛在思考什么得失之類的問題，“我會將搜尋幸存友軍的優先級，稍微調高一些。”

    稍微調高一些？希爾差點沒控制住自己脫口而出的反駁，那可是維爾汀啊！

    她最好的朋友！

    怎么能只是“稍微”調高？

    艾倫沒看見身后那雙欲哭無淚的眼睛，自顧自地繼續分析，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現實考量，“不過，少校，我們也不能忽視現實。經過白天的激戰，我們第二中隊的魔力儲備和精神力都已經消耗過半，人員也相當疲憊。”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帳篷里其他幾位面色同樣疲憊的中隊長，“現在強行出擊，狀態堪憂。我相信其他中隊的情況也大同小異吧？”

    “疲兵作戰，尤其是在夜間執行這種高風險的救援任務，無異于主動把脖子伸到敵人的刀口下，效率和安全性都得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史瓦倫沉默地注視著艾倫，帳篷里的氣氛仿佛凝固成了冰塊，只有遠處隱約傳來的爆炸聲提醒著眾人戰場的殘酷。

    這位少校顯然也清楚艾倫所言非虛，但他緊鎖的眉頭表明，他內心的掙扎遠比表面看起來要激烈。

    片刻之后，他像是終于做出了艱難的決定，緩緩點頭，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你說得對，艾倫中尉。”

    “全員出動風險太大，也過于分散力量。我會從各中隊抽調狀態最好的精銳，組成一支特別行動小隊，由你全權指揮。”

    艾倫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折中方案，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既然如此，我再次強調，”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起來，“參與行動的人員必須是自愿，并且魔力狀態評估必須在安全線以上。”

    “我可不想因為某些人一時沖動逞英雄，最后導致救援任務徹底失敗，還把整個小隊都拖進地獄。”

    “我不希望最后看到的是，用愚蠢和無謂的犧牲堆砌起來的墓碑。”

    他這話說得相當不客氣，甚至有些刻薄，但帳篷里沒人反駁，連呼吸聲都放輕了。

    殘酷的戰場早已用鮮血教會了他們，盲目的勇氣和匹夫之勇，除了能感動自己，對戰局毫無益處，甚至可能帶來災難性的后果。

    經過一番快速的篩選和確認，史瓦倫很快確定了最終人選。

    除了艾倫本人，還有他中隊的“前排擔當”哈羅德——這家伙雖然白天沖動得像頭魔獸，但恢復能力也確實驚人得像頭魔獸，此刻居然已經生龍活虎，眼神里躍躍欲試；第一中隊的隊長，那位在西線戰場摸爬滾打了數年，經驗豐富、老成持重的馬迪爾中尉；以及少校直屬親衛隊的精銳之一，以精準射擊和冰塊般冷靜著稱的歐文斯上士。

    “艾倫中尉，哈羅德下士，馬迪爾中尉，歐文斯上士，”史瓦倫的目光依次掃過四人，下達了正式命令，“你們四人組成‘阿爾法’特別行動小隊，立即出發執行救援與偵察任務。”

    “記住，你們的首要目標是確認第四中隊和觀測員的情況，盡可能帶回幸存者。但如果遭遇不可抗力，情況過于危險，允許你們根據實際情況自行判斷，優先保全自身，活著回來比什么都重要！”

    四人小隊，精銳中的精銳，這幾乎是目前捉襟見肘的防線上，能拿出的最優也是最好的方案了。

    然而，就在艾倫準備領命，轉身去準備出發時，一個帶著明顯顫抖，卻又異常堅定的聲音，突兀地在安靜的帳篷里響起，打破了凝重的氣氛。

    “史瓦倫少校！請等一下！請……請容許我發表意見！”

    是希爾！

    艾倫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幾乎是下意識地想用胳膊肘往后頂一下，示意她閉嘴。

    這丫頭到底想干什么？不知道現在是什么場合嗎？這里有你一個下士說話的份嗎？

    但希爾像是完全沒感覺到隊長的警告，或者說此刻內心的焦灼和恐懼，已經徹底壓倒了身體上的不適和對艾倫的敬畏。

    她往前邁了一小步，小小的身軀挺得筆直，倔強地迎向史瓦倫少校那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