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楊丁短暫的成為了精神病院里的自由人。他擁有了一間獨立的臥室，一張自由的作息時間表，以及走到哪里都不需要任何監(jiān)管的權(quán)利。

    他睜開眼，正站在正方形餐廳門前。一點點自然光瞄準高樓之間的縫隙，恰好穿過窗戶，落在靠邊的一張長桌上。桌上的三名病人對擺在眼前的餐飯無動于衷，正目瞪口呆的盯著這點陽光，就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絕世珍寶一樣。餐廳里只安排了兩名女護士，以楊丁這幾天的生活經(jīng)驗，他大概能猜到男女護士之間各自擁有著何種分工。

    他走進餐廳，偶然發(fā)現(xiàn)了幾塊殘缺不全的灰色地磚。四面的墻皮也有部分脫落，一部分是自然使然，一部分要歸功于喜歡將注意力放在墻上的病人。他領(lǐng)過今天的午飯，穿過幾張坐滿的長桌，盡力去尋找一個孤僻的位置。

    然后他察覺到來自背后的目光，他先是看了眼餐廳里的兩名女護士，發(fā)現(xiàn)他們?nèi)栽诠虉?zhí)的病人之間焦頭爛額，于是他向四周張望起來，去尋找目光的來源。

    與楊丁心里想的一樣，目光的主人與他撕掉的那張紙條的主人一樣。那個老頭正背對著門口坐著，楊丁看向他時，老頭向楊丁使了眼色，示意他坐到自己斜對面的位置。

    老頭所示的那個位置有人，可當(dāng)楊丁走過去，那個人什么都沒說，立馬站起身轉(zhuǎn)去其他桌子。

    “叫什么？”

    楊丁剛坐下，還沒來得及說出自己準備好的開場白，就被如是詢問。

    “楊丁。你怎么稱呼？”

    “叫我老韓就行，平時沒事兒也別叫我，盡量別讓人知道咱倆有聯(lián)系。”

    “明白。”楊丁沒問原因。

    “你拿到錢了？我看他們已經(jīng)把你的東西換到了單人房。”

    “我有一張應(yīng)急用的銀行卡還被查到。”楊丁沒有掩飾，“不過我按照你說的，今天只拿了一點錢給院長，但我的把戲維持不了多久，遲早要按他說的數(shù)目一次性付清。”

    老韓卻問他：“你不怕我也是個神經(jīng)病，讓你這么做是在玩你？”

    “我覺得你不是，因為神經(jīng)病不會那么工整的寫字。”

    說完，楊丁看了眼坐在旁邊的幾個人。一位病人喜歡用鼻孔和耳朵吃飯，唯獨不會用嘴巴；一位病人一直張著嘴，讓口水在口腔里打轉(zhuǎn)；與楊丁緊挨著坐的那位正用勺子嘗試將自己的食物分成等額的份數(shù)，沒人知道他究竟要分出來多少份，有可能是十份，也有可能是一百份。

    “我是半年前來的，和你一樣，是個政治犯，這里有不少人之前都是政治犯。”

    “我不是政治犯。”楊丁說。

    “你不是？”老韓愣了一秒，繼續(xù)問，“那你是得罪了什么人？”

    “算是吧。”楊丁點點頭，又把話題轉(zhuǎn)回去，“政治犯為什么會在這里，這不是家精神病院嗎？”

    “精神病院其實是幌子，這里存在的最初目的就是收納政治犯。把在政治上意見相左的人關(guān)進去，理由是工作壓力過大導(dǎo)致精神出現(xiàn)問題，等以后哪天，萬一這名政治犯的政黨重新得勢，就可以再以病情好轉(zhuǎn)為理由，名正言順的接出去，比直接關(guān)進監(jiān)獄要省去很多麻煩，還可以減少沖突。”

    “那為什么這里還是有很多——”楊丁停住了，不太清楚是否應(yīng)該明說。

    “瘋子？”老韓替他說了出來。

    “對。基本上都是，正常人我倒沒見過幾個。”

    “因為院長那個混蛋。這里本來的人數(shù)比現(xiàn)在還要少，直到一年前，那個混蛋突然從社會上招引了大約一百來個真正的精神病到這里。用病人來折磨正常人，久而久之，有不少人都開始受不了。然后——然后你知道那個混蛋做了什么嗎？”

    “收受賄賂？”

    老韓輕輕點頭：“對于聽話的人，他收受賄賂，并在收完錢后，用電刑和其他的殘忍手段，將那些賄賂他的人逼瘋，讓他們成為真正的神經(jīng)病！而不聽話的人，就沒人再見過。最開始，我的經(jīng)歷和你差不多，院長示意我可以賄賂，有以前撐下來的老人提醒我要小心。于是我每次只給院長一點，但錢最終還是會用完的。等到用完，院長就開始對我動手，事情大概發(fā)生在三個月前，我是裝瘋才撐下來的，同批的還有幾個，我們?nèi)藬?shù)不多，平日里裝瘋賣傻，盡量和其他精神病一樣。”

    “就沒人管嗎？”片刻后，楊丁問道，“原本的正常人忽然成了精神病，沒人察覺到不對嗎？”

    “他將收受賄賂的人做成名單，交給我們的政敵，以證明我們野心不死。所以——他做的這些事情是得到許可的。”

    “不過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如果他想要錢，為什么一年前才開始做，又為什么要出賣賄賂他的人？我是說——引入真正的病人，逼瘋正常人，還要將他所做的事情暴露給外面的某些人，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不覺得太繁瑣了嗎？”

    聽到楊丁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