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中宇蹲在酒吧門前的臺階上，兩手放在膝蓋上，整個頭邁進了手里，眼皮抬著，也只能看見那兩腿間的石板磚。哭了那么久，他有點哭不出來了，趙中宇現在想抽煙，約莫戒了個小一年的煙癮還是涌了上來，從心到肺。趙中宇抬起了頭，手臂有點麻了，他環視了一下四周，酒吧里的酒吧外的行人都回避著他紅腫眼眶所射出的視線。趙中宇摸了摸口袋，沒煙，也對，都戒煙小一年了。但煙癮實在是上來了，肺里沒個什么顆粒就癢的要死，淚水流光了，該抽煙補充一下了。

    地上有幾個沒燃盡的煙蒂，有長有短，趙中宇尋了根長的，塞到了嘴里。煙，吹了出來。

    趙中宇結婚三年了，老婆也懷孕八個月了。天底下沒有什么比這更幸福的事了，如果沒有今天這場孕檢的話，他兒子的心臟上有一個白斑。醫院里，醫生說的十分委婉，前半段他捏著手里的汗聽的大氣也不敢喘，“出生后馬上送到急救室……”后半段他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也看不清什么東西了，零零碎碎聽著，然后，他就不知怎么的來到了這里，酒吧門口。趙中宇又猛嗦了一口煙，看了眼手機，全是未接來電，老婆的。趙中宇腦子現在有點木，他覺得，男人嘛，有時候是該逃避逃避責任，對吧。他的人生，被他這還沒出生的兒子毀了。八個月了！現在打掉還來得及嗎？生，生出來，死！又或許，趙中宇對自己的卑劣感到深深痛苦，他更怕沒死，只是一直拖累著他。他現在的內心無比矛盾，畢竟，在此之前趙中宇一直覺得他是無比愛著他這還沒出身的孩子，他內心深處有一個小小的排行榜，從老婆懷孕的那一刻起，孩子的排名就超過老婆排到第一了。

    趙中宇從地上撿起了第二根煙蒂，這根沒上根長。

    有時候是該逃避逃避責任，對吧。放你媽的臭狗屁！這個責任，他不該逃避，也不可能逃避，他能逃到哪里去？其實吧，哪怕，對吧，也不會怎么樣的，趙中宇現在工作努力收入不多但是穩定，和妻子的日子也算是幸福的，大不了一輩子的二人世界唄。趙中宇知道他腦子里純粹在瞎想西想，他和妻子都對兒子抱有了余生極大的期待。趙中宇這時候覺得他當時應該守在妻子身邊的，心里難受的不止是他。有些難關，應該攜手渡過。

    第二根煙太短，很快就熄滅了。趙中宇在地上尋著哪根長點，背后伸出了一只手，細白軟嫩，不知是誰的，把一只剛抽了一口的煙塞到了他的嘴里。趙中宇低聲說了句謝謝，背后也沒回應，就是拍了拍趙中宇的肩膀。

    又或許，管什么妻子啊，這是什么拖油瓶？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趙中宇眉角揚起，掛上了十分狠厲。仔細想想，離婚便是，不離？自己遠走高飛，管他個離不離！兒子出生，死了，晦氣！沒死，難不成一輩子帶兩個拖油瓶？開什么玩笑。

    煙還在抽著，妻子的電話也不厭其煩想響著，這一次，趙中宇決定說清楚，他接通了電話。

    “喂喂喂！你終于肯接電話了！”

    “嗯。”話到了嘴邊，趙中宇卻還是迷茫了起來，怎么開口？不行，一鼓作氣！趙中宇剛張開了嘴，妻子的話卻搶先插了進來，“你現在在干啥？”

    “抽煙。”趙中宇又木木的。

    “哦哦哦，抽煙啊，正常正常。這么弄了一下，你壓力肯定很大，不過回家后，繼續戒了哦！對身體不好。”

    “孟……”

    “你可以來醫院接我咧。沒啥好壓力的，是搞錯的，體檢單不是我們寶寶的，我們寶寶健康的很呢！”

    “真的！好好好，我這就趕過來！”趙中宇眉間飛舞著，傻子都看得出他這下是有多開心。

    “嗯，我等你呦！拜拜！”

    “mua！”香煙從手上扔到了地上，又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想把那肺里的煙都咳嗽出來，煙對老婆和兒子都不好。三步并作兩步，朝著醫院趕去。哈哈，也不知道當時從醫院來到這的時候，那么失魂落魄，怎么沒被車撞死，仔細想想，這一切都沒什么嘛！

    陽光始終燦爛。

    ……

    醫院里，孟佳璇口袋里塞著孕檢單，拿著紙，擦去了所有的眼淚。

    人：主：丈夫，妻子

    配：醫生，酒吧門口的女人

    事：丈夫面對妻子肚子里的兒子的生命可能垂危，所思索的逃避。

    時：無

    地：酒吧，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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