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掩蓋在紫色的晚霞下，灑進落地窗后的，只剩下一片柔和的暮色。

    柏莎咽下最后一口咖啡，伸了個懶腰，將抽屜中的鑰匙勾上指尖，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打開了診所的門。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鑰匙扣甚至還在纖長的食指上轉了幾圈。直到門前陌生的來者突兀地打斷了這一切。

    這是一個典型的東方少女，或許應該稱呼為小姐才對。看起來大概有二十六、七歲了，只是臉上略顯靦腆的表情，讓柏莎在第一眼誤判了她的年齡。

    柏莎此刻很想為自己馬上要飛走的下班時間做點最后的辯護，可陌生的小姐面上帶著遲疑，后退一步，看了看門邊架著的廣告牌“柏莎心理診所——你靈魂的擺渡人”，又將飄轉的視線移回柏莎身上，上下打量著這位金發碧眼的心理醫生，臉上的表情終于舒展開來，“柏莎醫生。”

    柏莎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你是來看病的吧，小姐？很抱歉...”

    “不。”她微微偏頭，將掉落在臉側的碎發挽至耳后，聲音很輕，卻好像帶著某種不容拒絕的執著。

    “我是來上岸的。”

    …

    “哼。可惡的東方人，故弄玄虛的東方人，迫害我加班的東方人。”柏莎在心里小聲嘀咕著，為她一去不復返的短暫假日緬懷，手中的咖啡在調匙與茶杯叮叮當當的碰撞中，逐漸散發出咖啡的香味，這讓柏莎的心情舒坦起來。柏莎將兩杯剛泡好的咖啡放在桌上，其中一杯往那位東方小姐的面前推近了些。“伊辰小姐，你的咖啡。”

    她叫路伊辰。也只得是柏莎對古老的東方文化的了解僅僅來源于古板的教科書中，不然她肯定又要驚奇地嚷嚷幾句：“噢，多么適合瑪麗蘇文學的名字。”

    湊近了才發現，她身上有一股福爾馬林的味道，還有極淡極淡的血腥味。

    柏莎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低頭抿了口咖啡，開口時，語氣已經變回了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講述你的故事了。”

    而路伊辰只是咬著下唇，雙手緊緊纏繞在一起，看著面前那杯熱氣冉冉的咖啡，眼神也開始渙散開來。

    “小姐，你很緊張。”

    路伊辰抬起頭，對上那雙藍色的眼睛，臉上有些尷尬：“很抱歉，柏莎。其實我還沒有想好該如何講述這個故事。它太長，也太亂。”

    柏莎看了看路伊辰面前那杯未被動過的咖啡，又喝了一口手中自己的咖啡，“沒關系的，小姐。或許，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試著催眠你。你并不會失去你的意識，但你會和我一起，重新經歷一遍你的回憶。”

    路伊辰皺了眉，神色中有幾分猶豫，但很快，緊蹙的眉頭又重新舒展開來，“好的柏莎。你催眠我吧。”

    “那么小姐，請你閉眼，然后，放空你的大腦。”

    但路伊辰似乎有話還未說完，她只是坐在那，笑著看她：“柏莎，你知道嗎？曾有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我想了很久。”

    “什么”

    “如果未來當真出現了時光機這種東西，可以回到過去的任意一個時間點，但條件是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任何一件事，你會回去嗎？我的意思是，如果只能選擇當一回已知過去的旁觀者，你會回去嗎？”

    “我...”柏莎沉思了一下，“我不知道。”

    “好的。”路伊辰又對柏莎笑了笑，這次她乖乖閉上了眼，“很抱歉打斷你。柏莎，請你繼續吧。”

    但柏莎只是默默注視著她，在良久的沉默中，路伊辰緊閉的雙眼上，睫毛微不可見地顫了顫。

    “柏莎？”

    “嗯？”

    “我會的。”

    …

    “路伊辰，接下來我會從五開始倒數，當我數到一的時候，你將會回到‘起點’，回到這一切開始的地方。”

    “好的。”

    “五。”

    起點么？

    “四。”

    我會選擇回去的，哪怕什么也改變不了。

    “三。”

    為了，

    “二。”

    再看你一眼。

    “一。”